汪峰在唱着“我爱你/生活/我爱你/我是你孤独的孩子”,我在一旁安静地微笑。
我是一个二十一岁对这个世界有着小小期望还做着闪闪发光的梦的孩子,生活在单身家庭有着优渥的家境。我从小生活在南方的一座小城里,也由此厌恶了南方的种种堕落,于是三年前一个人义无反顾地逃离到北方这座城市灰色的天空下,在一所重点大学念着所有人都认为是“吃香”的专业。
过完这个夏天就要升大四了,在每一个阳光明媚和阴郁连绵的日子里,不停地穿梭在教室与宿舍之间,脚步匆匆表情平静,用女朋友的话形容就是:匆忙的像一只鼠,优雅的像一头鹿。她对我很好,给予我无限的温暖和宽容,在我生病的时候用温暖的关怀和丰盛地饭菜迎接我,我还给她疲惫的笑容。有一次我问她:“你想过我们的未来吗?在我眼中,你看到了什么?”,她乐呵呵地告诉我说:“没有想过,你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
后来我传了简讯给她,我说:“我们分手吧,我以为你看到的是整个世界”。就这样,我用一种几乎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这段感情。
姐姐前几天打电话说:“弟,大学念完后继续读研吧”。
我在电话一头抿着嘴唇,没有接上姐姐的话。突然想起07年高考前夕填志愿的时候,姐姐一脸严肃地说就读法律吧,这个专业比较吃香。站在一旁慈祥的妈妈也用沉默表示赞同。我没有做任何反对的姿态,我总是懂事地点着头。那年夏天我交给姐姐和妈妈一个骄傲的分数,仿佛这是一个责无旁贷的使命。可是我却感觉有点累了。
我给菊写E-mail,她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信了。那是一个有着病态微笑,皱起眉头来就很可爱的女孩子。高中时我们曾有过一样的梦想,然后只有她成功了。
她问我:“你还记得我们有过的承诺吗?我们要考进文学系,好好地写我们的文字”。
“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什么都无法主宰”。我在回完这句话之后,无奈地笑着,有些寂寞。
我不在的梦是什么颜色/也许它自有自己的颜色/我不知道风往哪里吹/也许它自有它的方向/我不知道孤独是什么/也许它就像小草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许我是天空奔跑的迷鹿
我深爱着音乐,并把它奉为生命中的信仰,因为它让我有了勇气去面对许多我不愿面对的东西和事情,我们都累了。所以我总爱听汪峰精致的呐喊,张楚细腻的忧伤,还有五月天、枪炮、U2……因为我知道灵魂是需要宣泄,不然它会枯萎地死掉。
前些日子应朋友邀请去了某高中看那些即将高考的孩子,那个年过五十的老师说你们和大哥哥大姐姐聊一聊吧,问问他们当初是怎么刻苦学习才考到好的大学。可是当我坐下来回忆的时候却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些什么。
上了大学我整个人都变得慵懒了,大一时疯狂地逃课,所有精力都放在社团的烦琐事务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来不挂科。后来突然就感到累了,我发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学到,除了麻木地考到一张又一张的证书,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证明我努力过。于是我退出了文学社、吉他社、爱心协会、摄影协会,助理辅导员和班干,放弃了作为某个甚至多个社团的领头的机会,回归到一个平静的生活状态,开始拾起一大叠的试卷和参考书,只为来下更重要的一次考试。
高三的那些孩子用期待的面孔望着我,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动。我告诉他们把握好现在的年少时光吧,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情,最大限度地去实现愿望,等你们再稍长几岁,你们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变了。
孩子们点点头,我不明白他们听懂了没有。我知道也许那位老师并不满意我的答案,可是我说了我想说的话,我不忍心去欺骗那一双双纯真的眼睛。
从学校走出来的时候下雨了。很细很细的小雨被风吹到脸上,清清爽爽地,柔柔地包着我。我贪婪地站在雨中努力去嗅它凉丝丝的甘甜的味道。天空像黑丝缎一样纯净。远处高楼上的霓虹灯不停地闪啊闪啊,接连不断地亮起然后再蓦地一齐亮起来。于是眼睛就随着四周的空气一起湿润了。我愉快地叫着,跳起来,望着这座灯光照亮的城市,如此玄妙如此温暖,而这座城市啊,终有一天我却会离开你。
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滴轻飘飘地像我年轻的岁月/我脸上蒙着雨水/就像蒙着幸福/我心里什么都没有/就像没有痛苦/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就像每个人都拥有
我关心时事,却又一次次对这个麻木的社会感到失望甚至绝望。我关心房价,有一次宿舍卧谈会的时候我跟他们三个说:“想要买房子,毕业后得努力赚钱买个印钞机”。
我总是感到那么无奈。
打开邮箱的时候发现里面又有Maggie发来的邮件。那个有着很深很深的蓝眼睛以及美丽的褐色头发的外教。她说Aaron你要好好学习,记得我在美国等着你。那是我们之间一个美丽的承诺。一年前我为她送行,临走时她紧紧拥着我,温暖的眼泪滑过我的脖颈。那一刻我告诉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十年后你在美国等着我。于是我懂,懂她所有的良心用苦,所以我一直坚持着我的执著,不管它是否会让我更加接近梦想。
可是我真的感到累了。凌晨三四点别人酣睡之际,我却还一个人在为来下的考试而奋斗,晚上七点过后,别人在准备不同声色的节目,我却疲惫地摊在床上努力地补眠,常年的作息不规律,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老得这么快,镜子里的自己有很浓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镜换了又换,脸是削尖的黄黄的。舍友说老了就没有女孩子喜欢咯。我听了他这么说好想好好地睡去,睡去所有的血丝,可是我又捧着大堆的参考书,戴上MP3步履匆忙地走向自习室。
下午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踮着脚尖蹦蹦跳跳的,后来跟着他年轻漂亮的妈妈——我的妈妈也曾经那么年轻漂亮并且充满希望——我一直看着他们经过我身旁,年轻的妈妈自豪地摸着小男孩的头,一脸慈爱的笑。然后我听到她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也不在的什么时候眼里开始湿润了。我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我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可他已经被我遗忘很久了。
然后我匆匆穿过马路,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哦别哭/亲爱的人/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因为不管我们怎样/我们永远是这个美丽世界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