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网上和朋友聊梦。
    我说刚上小学时曾梦见有人要枪杀我弟。我挡在他身前，吓得说不出话，只眼巴巴地看着对方只求他们看得懂我的眼神：“杀我好么？”醒来后胆颤了几天，成天跟在弟弟身后，如果他们出现，我可以及时去挡。
    朋友说我傻。我回复：“觉得好笑才说给你听的。十几年过去了，难道还成阴影了？”
    起初也真是本着“说点好玩的事”的心情而描述那个梦的，可心里却不是滋味起来，仿佛有个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不禁又想起四五岁时的一个梦：
    我收到消息说有武林黑衣人要暗杀弟弟，急忙带他逃。从屋里跑到院子，又从院子跑到另一间屋子。弟弟傻傻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问，任我摆布。自知都是小孩，腿短，逃不远，躲在屋子里，把他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怀里可以藏人，做好了垂死挣扎的心理准备。醒来后虚惊了几天，玩耍的时候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要黑衣人一现身，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弟弟就夺路而逃，能逃多远是多远，最后再以身为盾。
    给朋友发了句话：“超恐怖的，眼看着家人生命垂危，却束手无策。”说完又觉意兴阑珊，不再聊了。
    最近，“死”这个字总像幽灵一样悲戚地飘在心里。
    我算不上珍爱生命，总执著地说我这条命要不要都罢，气得朋友不再理我。
前段时间，群里说有个网络小说家去年自杀了，说才子凋零，大家都伤心作一团。我一时好奇拜读了那位才子的文章。业余中他算才子。我也是业余，便也喜欢上他的文。其实文是其次，最爱不释手的是文中流露的感情和蕴含的心境。想到斯人已去，不禁悲天悯人。曾经也是努力活着的人，如今却再也寻不着他了。生死不过一瞬间，却已是天上地下了。
    死了，的确就万籁俱灭了，任何感情、意义都化作虚无。但这只是在那一人，对其他人则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的生活都改变了，虽然表面上一切照旧。死了的人，又怎能理解？活人也未必理解。
    那位作家的事让我懵懵懂懂地对死亡有更多感慨和触动。一时对他的离世扼腕不已，死并非只意味着丢了生命，岂可轻率？一时又想，各人情况不同，有的命珍贵，有的则无所谓，这话固然难听，我不信所有人都衷心反对。乱糟糟的一团迷惑萦绕心头驱之不散，连在网上聊天都不由自主谈论起来。
    大概因为睡前聊了那个梦，说了那些话，便又做了一个心惊的梦：
    我们全家和另外许多人困在一个地下广场，快崩塌了，只有一座升降机（大门竟是雄伟的玛雅宫殿式的），每次只能上一家，而且门打开的瞬间万箭齐发，能成功穿过箭雨到达大门的就能逃走了。终于轮到我们家，跃跃欲试。弟弟已牛高马大，身手敏捷，再不必我担心。可妈妈却穿这斯文的及膝裙、高跟鞋，个子小小的，瘦，站在我旁边，似乎也做好了准备。我看到她，原本源自己将脱逃的兴奋嗖的萎缩得死死的。万箭齐发是怎一场面？在《英雄》里看过。我身怀什么武林绝学吗？不记得，大概没有。那我兴奋什么？连自己都无力保护，还怎么保护家人？正心焦着，一颗大石又砸在心田上，我们手无寸铁！若有刀剑在握，还能学学电影中的武人在面前挥舞，把箭挡开。门渐渐打开，放出万丈白光，犹如神佛临世，下一瞬间就是箭风箭雨了。我将手中的书卷起，握紧，另一只手去寻妈妈的手，不管怎样，拉着她就往前冲吧！
    就在这时，绷得死死的身体颤抖着离开了梦境。余惊未散，呆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超恐怖的，眼看着家人生命垂危，却束手无策。”昨晚不该说这话的，也不该聊那种梦。
    “生死有命”是完全不知道死乃何物与看破红尘的人说的话，我仍游荡在其间，钟摆一样晃晃荡荡。深爱着那些人，便死死拽着他们，决不肯让他们自顾自地去解脱，也任性地不肯接受斯人已逝的现实，总期望着某天某人用“误会”或“玩笑”二字解释一切，把人还来。